市里刚上任不久,负责城建工作的副市长姓高,十分爱好书法。
每到周末或闲暇时间,高副市长就会在自家书房倒上墨汁、铺上宣纸,泼墨挥毫练上几笔、写个一两幅。听说高副市长练的是“篆书”,且经常只练一个字。奇怪的是,高副市长来了五个月了,市里还没有人瞻仰过他的“墨宝”,常练的哪个字更无人知晓。
有好事者曾想一睹高副市长的书法作品,被高副市长婉言拒绝了。越是这样,外面越传乎其神,说高副市长的字“刚劲挺拔”“仅比颜体稍逊风骚”“金贵着哩”,说有不少建设公司老总、私企承包商死乞白赖地缠着他、求着他,向他索取墨宝,甚至有人愿出十万一字求购。高副市长心里清楚,自己的书法没体没形,毫无收藏价值,无非是自己手中有项目、有审批权、能说得上话罢了。
这天,在机关事务中心上班的妻子回到家对高副市长开玩笑说:“外面传言你的字值钱,一字千金,就你那个字,说得好听点是‘初级水平’,值什么钱?”
高副市长嘿嘿一笑,说:“我的字啥样你最清楚,估计就比蜘蛛爬的强点,值千金,你也信?”
妻子说:“老高,我可给你提个醒,你要当心点,稳住神,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‘字’啊!”
高副市长说:“你放心,我心里有数。”
又过了一个月,市里即将推出一个投资巨大的市政建设项目,许多建设公司都开始盯着这块肥肉。
当天晚上,高副市长在家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。客人自称是前任市委书记的外甥,姓李,是邻市一建设公司老总,早前就一直做房地产,已赚得盆满钵满。
双方一阵寒暄后,李总跟高副市长透露自己想承揽市政项目,一脸谦逊地说:“市长大人,听我舅舅说您是书法界的翘楚,我前天刚好收购了一幅‘太平老人’的真迹,请您过目过目。”
高副市长摆了摆手,说:“不忙,不忙,难得遇到知音。我也请你鉴赏鉴赏一下我的拙作。”说着领头就往书房走。
李总受宠若惊,想到外面的传言,忙不迭地说:“荣幸之至,荣幸之至,我可是第一个一睹市长的‘墨宝’啊!”满脸谄媚地跟着高副市长进了书房,屋子里一股浓重的墨香气,一张古朴、高雅的大书桌摆放在中间,桌案上零乱堆着一大叠宣纸,上面写着斗大的“囚”字,有的龙飞凤舞,有的歪歪斜斜、有的一气呵成、有的笔力雄厚……李总一脸惊诧:“这,……这就是你常练的那个字?什么意思啊?”高副市长拿起其中一张宣纸,指着“囚”字说:“你看,‘囚’字外面的‘口’字象个口袋,倘若不懂约束,对别人送进的‘馅饼’概不拒绝,什么都往里面装,就会失去自由;只有里面的‘人’行得稳、立得正,才不会被‘口’勒紧、禁锢……我每天练这个字,就是时刻提醒自己,千万莫钻进人家的口袋,作茧自缚啊!”高副市长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,接着说,“放纵欲望的代价,往往是成倍用自由偿还,被镣铐囚禁的日子,不人不鬼啊!!”
李总听了,一脸尴尬,冷汗直冒。
说也奇怪,从这以后,想看高副市长“墨宝”的老板、老总比以前少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