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明理刚进家门，堂客冯爱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，“我听说彭记冻库又要建一间冻库，在借息钱，一个月两分利息。”

“你这是在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啰？”吴明理皱起眉头问道，冯爱珍这样早从干洗店回来，看来是为了息钱的事。其实这个消息，吴明理早就晓得了。上周吴明理和陈新国两人带队对全县肉制品冻库进行专项检查。在彭记检查时，彭卫红悄悄对他们两人讲，想从他们手上借点息钱，大概是二十万左右，他想扩大冻库规模。

“不是小道消息。今天下午你们股陈新国的堂客李小花送衣服来我们干洗店，她悄悄告诉我她家借了十万，她还问我们借了多少呢。”冯爱珍认真说道。

“你算算看，月息两分，一万一个月就是两百，一年就是二千四，四年，一万块钱就翻一倍了。”冯爱珍记性不好，算数，却特里手，她沉浸在息滚息，钱生钱的美梦中。“我算了一下，我们手上七七八八凑起来，有六万块钱，我们也借给他们，一年可以赚一万四。”

“你看看你这个财迷相，特别像那个捡了一个鸡蛋的人，幻想着鸡生蛋，蛋生鸡的美梦，可惜没料到蛋碎了，财也发不成了。”吴明理没有过多指责堂客。堂客才四十多岁，穿着朴实，看起来比那些稍加打扮化妆的五十岁的人还老些。堂客起早贪黑在干洗店做事，而且省吃俭用，还不就是想攒点钱下来，好帮儿子将来结婚买房。

“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，两分的利息，比银行贷款高几倍。你也不想想，他为什么不去银行贷款，找私人借。”吴明理一边淘米，一边和气地和堂客讲道理。

“银行贷款手序麻烦，向私人借，简单些呀。”冯爱珍摘了一根小白菜，想都没想就答道。

“彭卫红的小舅子就在邮政银行上班，贷款能有什么麻烦的？再说，向私人借，一分的利息到处可以借到，他为什么要出两分呢。”吴明理淘好米，又过来和堂客一起摘菜。“今年非洲猪瘟闹得厉害，到处都死猪，有好多投机倒把分子，将病死猪冷冻起来。我们食药局对肉制品冻库开展了好几次专项检查，查出了一些不良商贩，有好多冻库被罚款、被整顿。彭记冻库不向别人借，为何非得单单跟我们食药局食品流通股的人借利息，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。”吴明理点拨道。

“你们股长都借了那么多钱，你一个副股长，怕么子？”冯爱珍想想一个月上千的利息钱，实在有点舍不得。

“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下来！白吃的午餐，最后都会要加倍买单。你不记得了？我们上上届的牛股长是怎么降职的？商贩和他合伙做生意，还不要他投一分钱进去，牛股长分了钱后，慢慢地进了合伙人织的笼子，利欲熏心，用他手中的权力为他们生意开路。结果怎样，降级降职，到头来反失去了更多。”吴明理认认真真和堂客解释道，末了又加了一句，“不要眼睛只看到脚尖子上，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，有吃有穿，不要学别人样。”

“好，听你的，嫁鸡随鸡过日子，嫁狗随狗过日子。反正我也过惯了穷日子。”冯爱珍叹了一口气。

半年后，彭记冻库在市食药局组织的突击检查中被查封，原因是冷冻了四十吨病死猪肉，而且销售了十多吨病死猪肉到市场。听冻库同行私下说，彭记冻库胆子一天大，却在每次例行检查中都安然无事，还不是和县食药局食品流通股打成了一团。这下不顶事了，县里的食药局有些人只怕也要跟着出事了……